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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妃徐徐点拨:“你离奇大病三日,若泯然众人,应是挺不过来的,可见你与它还算融洽。我看着你亲切,你自小到大,可有过阳气充盛之感?”
回想小时,他几乎从未染过小病,更不必说大疾。纵使得病,也不过是些心热伏暑的燥病,郎中来诊也道是心火过旺。倒是采昭子,许是岭南地苦,自秦氏怀胎起,便元气缺缺,一度曾被断然胎死腹中,纵若诞下,也是自小体弱,常感于大小疾病。
见他颔首会意,揣摩道:“依娘娘所言,这老道赠与我的丹药中蕴着阴灵妖气,则我与之相契,那这老道何许人也?将其交付于我的用意为何?又或者,这阴阳童子自天地伊始而生,为何现今毫无缘故般突兀让我涉此?”
“我正是为此唤你来的。虽说阴阳童子久存,但人之寿元有限,故在童子弥留之际,总要进行传道,若猝然殒命,那阴阳二气将复置,寻到适得方才转世,不过在这搜寻之隙,恐数年数月不定。你看那道士所为,像不像在托孤?”
“他要……托付给我?我们仅一面之缘。”
“阴童子敏于阳元,他定是相中你的真元之身。阴阳童子自受命来,分镇东方无极苦海,西边昆仑瑶池两处,此二地乃仙妖之界边陲结界。如今妖界频频骚动,这阴童子却现身中原,我也不知其意。我此番叫你前来,只是让你警戒,你体中有萦萦妖气徘徊,应是已成阴童子之相了。”
采臣子顿了一气:“那臣现如今也要去那无极苦海修行去了?”
“暂时不必。”姬妃认真思忖道:“那阴童子到来,定是有其要义,我现也未感知妖之大能的气息,结界应是姑且安稳。”
采臣子见姬妃言毕也再无话语,知其所说皆授尽,是要赶人的姿态,只是这般鬼神之论弄得他云里雾里不知所踪,自己纵是与她所说有些相称,也只能算巧合罢了。
哪怕再荒诞,在这位恩宠盛极一时的妃子面前,也得表示出好兴致。他装作留意,半奉承半敷衍道:“娘娘果真神通广大,竟晓知这等奥意,臣归返家中定细细研磨,再听娘娘论道。”
“你这是不信我?”
“娘娘所说臣悉尽牢记心中,自然是深信不疑。”
姬妃神色一凛,媚眼圆睁,愈来愈大。竟将眼角撕裂,细细的裂痕继续攀岩至发后阴影,路径中又开裂纹路散向四方,一张脸刹然间满是血口。采臣子从未见过此番阵仗,呆滞撑在椅上,体内经脉被恐惧笼罩,只剩寒气侵骨,无力动弹,他张开嘴想叫来侍女,可张开闭合数次都无法言出。
姬妃的脸皮掉落,露出细密赤色绒毛,双瞳吊立,散着冷光,血盆大口间獠牙交错,细长红舌垂下嘴边,喉咙深处时时吞吐些浊气,发出嘶吼。这样貌分明是一只千年老狐。
老狐口中嘈杂,却依稀能听出姬妃的声音。见眼前人木讷原地,她又摇身一瞬,变回方才倾国倾城的美人。
“怎么样,采状元可信我了?”
采臣子怵然颔首,这才平息下来,顿感口干舌燥,将眼前茶水一气饮尽。
若不是残余面皮还剥落在地,他始终无法相信方才一切竟是实事。
姬妃很是满意,勾起手指运法将周遭清理如常,笑着叫侍女再填些茶水。
“我正是妖族。”
“那你为何告知我这些。”采臣子警惕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