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海阁

第103章 肥羊（第2页）

他猛地住口，胸口起伏几下，像要把愤懑压下去。他看着坡下忙碌充满希望的身影，又看看轮椅上伤痕未愈的战友，长长吐出口浊气。

“明明都是人，一撇一捺顶天立地的人。”他声音低下来，带着无奈和讥讽，“结果一不留神，就被当羊圈养了，还要担心被另一群……披着人皮的狼吃了。”

抱怨一堆，胸中块垒没消多少。敖瀛甩甩头，像要把负面情绪甩开。

“兄弟。抱怨没啥用，”长孙破拍了拍他扶着轮椅的手，安慰道，“眼前事儿，还得一件一件做。”

敖瀛推着长孙破从高地下来，轮子碾过草皮，走向营地。之前豪情被现实冷水一浇，两人都沉默了。

远处牧群叫和人的吆喝传来，衬得沉默更沉。

敖瀛终于叹气，声音不高，却像石头砸地：“长孙大哥，说实在的，这几万军队，真要不管不顾打过来。咱们这神庙绿洲加月泉城，所有能喘气的算一块……恐怕不够人家塞牙缝。”

他嘴上丧气，脑子却转得快：“是，扎古和他兄弟能打，我手下沙灵卫也算精锐，逼急了还能求女神娘娘发威，天降冰雹挡一挡。”

“最关键，你这绿洲，没有城防。两万人很容易就铺开阵势了。”长孙破一句话指出了关键。

敖瀛一时语塞，顿住片刻后，透出无力感：“可那是几万正规军……铺天盖地压过来，光踩都能踩平咱们。”

轮椅上的长孙破微微颔首，接话沉稳却同样忧心：“现在想谈判，两边筹码根本不在一个秤上。重量差太远。”

敖瀛苦笑：“难怪史名海和六城十卫那帮大佬，面都不露。合着在人家眼里，咱们连上谈判桌资格都没有。”他像想通什么，啧了一声，“陈君集那厮不一样，他没实权，为往上爬，为取得史名海支持，才不得不放低身段跟我周旋。”

“难怪他心心念念想当上月泉城主，”长孙破一针见血，“有了实权，手握兵符，的确大不一样。”

“如今咱们呢，”敖瀛掰手指算，“我有点臭钱，您有权但身子没好利索。月泉城和绿洲两地凑凑，兵力满打满算，能拉出一千多人顶天了。”

长孙破笑道：“没想到，如今我们在这六城十卫中，估计是最富的。”

敖瀛也笑了：“也是最弱的。肥得流油，却手无寸铁……呃，寸铁有点，就是太少。”

“上万人的差距，现在临时抱佛脚招兵买马，肯定来不及了……”长孙破一边思索，一边说道。

敖瀛眉头又皱起：“狼环子柯亚伯出去招人手找宝物，都一个多月了，音信全无。连个靠谱人毛都没带回来……别是出事了吧？”他甩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，“现在顾不上他。眼前最要紧的，还是得想法扩军！要么自己赶紧拉队伍，要么……”

长孙破思虑道：“六城十卫里面，除开碎叶城。现有驻军也有六七万人！得找个离得近、能说上话的！”

敖瀛问道：“您跟他们熟。您觉得谁最合适？”

长孙破确实对这伙人门儿清，沉吟片刻道：“车师卫、蒲类卫、沙陀卫、墨山卫，这西卫呈环抱之势，拱卫月泉城。月泉城西南面是边境，境外就是你神庙绿洲。”他顿住，语气不乐观，“这西卫，地盘都不大，麾下没什么像样产业，驻军加起来倒有近两万人。主要就靠上头拨饷维持。生计命脉，被都护府捏得死死的。想撬动他们，难，不好办啊。”

敖瀛却立刻抓住关键：“军饷？这个我有啊！要是换我来发饷，比都护府发的还多还及时！他们能转头帮咱们么？”

长孙破闻言立刻摇头，泼冷水：“且不说你私自劳军会不会被人抓到把柄。虽说当兵吃粮天经地义，但兵痞子可不讲道理道义。你小子小心他们两头吃饷，拿你钱不办事，甚至反咬你一口！这种事儿，以往见多了。”

敖瀛听了非但没泄气，反而摸下巴，眼里闪烁起熟悉的那种带着算计又兴味的光。

“这个嘛……”他拖长调子，嘴角勾起笑，“我或许……有点办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