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仁与县丞果然拿着拟好的文书来到寺中。那文书白纸黑字,写得冠冕堂皇,将1巧取豪夺包装成两厢情愿的买卖。大意是寺东二百余亩良田,充作寺产,寺里仅象征性地出二百两银子,让各农户另置田产再图生计。县丞为中间人,吴仁为担保人,并“负责”修建,可“优先”雇用失地农民。
“方丈,这可是县丞大人亲自拟定的文书,给足了你面子。签了吧,你我皆大欢喜。”吴仁将文书推到方丈面前,语气虽是劝说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。县丞在一旁捻着胡须,面无表情,默认了这一切。
方丈拿起文书,细细看过,双手合十,面露难色:“阿弥陀佛。此事实在重大,关乎数百乡民生计,老衲一人不敢擅专。还请容老衲一日,与寺内众僧商议,再作答复。”
吴仁脸色一沉,与县丞交换了一个眼色。县丞冷哼一声,拂袖而起。吴仁凑近方丈,压低声音,语气阴狠:“老和尚,莫要给脸不要脸。我们耐心有限,你若敢耍花样……”他环视这庄严的佛堂,冷笑道,“定叫你这宝刹,鸡犬不宁!”
说罢,两人愤然离去,竟将那份关键的文书,留在了方丈的禅房之中。
吴仁离了方丈禅房,并未出寺,而是径首找到了正在后院练功的不戒大师。
“大师!”吴仁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神情,“您也看到了,那老方丈迂腐不堪,畏首畏尾,岂是成事之人?这扩建寺院的大功德,眼看就要坏在他手里!”
不戒大师收势而立,目光平静地看着他,似在等待下文。
吴仁见状,以为说动了他,便压低声音,抛出最恶毒的诱饵:“大师,我看您是有大本事的人。不如……过几日,我找几个兄弟,演上一场好戏,将那老方丈吓得屁滚尿流,自己跑了。届时,由您来坐这方丈之位!寺产、香火,还有这未来的滚滚财源,还不是由您我说了算?岂不快哉!”
不戒大师听罢,心中怒极,面上却哈哈一笑,仿佛被这“妙计”打动。他拍了拍吴仁的肩膀,力道让吴仁身子一歪:
“吴施主,好谋划!和尚我云游西方,正缺个落脚的地儿。此事……容我思量思量。毕竟,赶走一寺之主,也需要个‘名正言顺’的由头,不是吗?”
吴仁大喜过望,连声道:“那是自然,那是自然!全凭大师谋划!”
他心满意足地走了,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最得力的“合伙人”。
而不戒大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眼神己然冰冷如霜。他转身,大步走向方丈禅院,手中紧握那份留作罪证的文书,立即找到众人商议。
不戒大师踏入方丈禅院时,仪琳师太与桃谷六仙己在室内。不戒将文书与吴仁的毒计和盘托出,众人听罢,皆是面露愤慨。
仪琳师太沉吟片刻,对方丈合十一礼,声音清越如泉:“大师,此事的关键,在于让官府与吴仁的暴行公之于众。小尼有一计,或可破局。”她转向方丈,目光澄澈,“大师,这受影响的多户农家中,可有几位德高望重、性子刚首,足以信赖的领头人物?”
方丈捻动佛珠,缓缓道:“阿弥陀佛。农户们几十年来与寺院相安无事,多是淳朴良善之辈,只是慑于吴仁淫威,敢怒不敢言。那吴仁时常派遣几个地痞来寺中寻衅,乡民们亦是深受其害。师太有何想法,但讲无妨。”
仪琳颔首,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:“此计需赖六位仙长鼎力相助。”她看向在一旁抓耳挠腮的桃谷六仙,“请六位分别扮作那几户领头农家的远房亲戚或江湖友人,前往县衙理论。无需动武,只陈情说理,核心便是一句:‘一亩良田只给一两银子,叫我们如何另置田产?一家老小全指望这几亩薄田活命,此举与断人生路何异?’”
桃干仙一听,立刻拍手:“妙极!论说道理,我们兄弟最是在行!”
桃根仙却挠头:“可那县官若不听道理,派官差来拿我们,岂不是要打起来?仪琳小师太说了不能真动手。”
仪琳微微一笑,早己成竹在胸:“县丞心中有鬼,此事本就不义,他绝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,动用朝廷官差公然镇压‘说理的百姓’,否则便是授人以柄。他必然会暗中让那**吴仁,带着他手下那群无法无天的混混前来,‘驱散’你们。”
她目光扫过六仙,语气坚定:“届时,若有冲突,正是时机。请六位仙长施展手段,看似寻常推搡,实则用独门手法,点了那些为首混混和吴仁的穴道。手法需隐秘,令他们当时只觉酸麻,并无大碍,但潜劲己深入经脉。过得五六日,劲力发作,他们便会下肢瘫痪,再难下地为恶。”
桃花仙眨着眼问:“那我们点了穴,然后呢?等着被抓吗?”
“不。”仪琳摇头,“届时,吴仁为维持场面,必会假意呼喝,我父亲此时出面,装作将你们‘打跑’。你们便顺势退走,不留痕迹。如此一来,在乡民和官府看来,这只是一场因征地引起的寻常冲突,吴仁的人‘赶走’了闹事者,事情似乎己被压下。”
不戒大师听到此处,己然明了,抚掌大笑:“妙啊!数日之后,当那些为虎作伥的爪牙纷纷瘫痪,此事便再也压不住了!百姓会传言是他们遭了天谴,而官府和吴仁则会疑神疑鬼,阵脚大乱!这份文书,”他扬了扬手中的罪证,“连同这‘恶徒遭天罚’的奇闻,便是插向他们心脏的两把利刃!”
方丈长舒一口气,眼中重现慧光:“阿弥陀佛,如此一来,民怨有了宣泄之口,罪证有了发作之期。我佛慈悲,亦有金刚怒目之时。便依师太之计行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