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半夜。
一般而言,不管什么事情,无论多大热度,一旦到了凌晨这个大多数人都要休息的时间,热度都会降下来不少。
但这次,对于胜者组决赛这盘棋的讨论,却有愈演愈烈之势。
甚。。。
雨后的婺源像被水洗过一遍,青瓦白墙浮着薄雾,石板路泛着幽光。我们离开陈默所在的村小那天,他母亲追出半里地,手里攥着一包晒干的野山菊,说是儿子亲手采的,“他说要送给‘下棋叔叔’”。沈砚之接过花时手指微颤,我没说话,只把车速放得很慢,让后视镜里的身影多停留一会儿。
回程途中,手机突然震动。是“声音云”后台推送:一条新上传的音频,标记为紧急优先级,来自甘肃陇南一个叫“马家坪”的教学点。留言栏写着:“老师,孩子已经三天没进教室了,他爸妈要带他去打工,说读书没用。他说他只想把心里的话说完。”
我立刻拨通当地联络教师的电话。那是一位退休语文老师,声音沙哑却坚定:“这孩子叫石头,十岁,父母离异,跟着爷爷长大。他不哭不闹,就是每天放学后蹲在操场边画格子,画完就用粉笔擦掉。前天我偷偷看了一下??全是棋盘,十九道线,规整得吓人。”
沈砚之听完,转头看向我:“绕过去吧,七百公里,两天车程。”
我没有反对。地图再次摊开,红笔圈住马家坪,像一颗刚落下的黑子。
路上第三天,暴雨倾盆而至。山路塌方,我们被迫滞留在秦岭深处的一个小镇。夜宿旅社,老旧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,墙上挂着幅褪色的世界地图,角落被人用铅笔写了四个字:“我也想去。”我不禁笑出声,沈砚之却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,低声说:“有时候一句话比一本书更有力量。”
次日凌晨五点,我们冒雨启程。泥泞中行车如履薄冰,直到黄昏才抵达马家坪。村子藏在山谷褶皱里,几排土坯房零星散落,校舍是一间改造过的粮仓,屋顶盖着塑料布,风一吹哗啦作响。
石头不在学校。校长带我们去了他家??一间低矮的窑洞,门框上挂着玉米和辣椒,院角堆着柴火。老人见到我们愣了片刻,随即抹着眼睛说:“娃今早被他爸接走了,说是要去西安送快递,十二岁就能干了……可他走之前,在地上画了个大棋盘,不让擦。”
我们赶到村口时,一辆破旧三轮车正发动引擎。石头坐在后斗,怀里紧紧抱着个帆布包。听见脚步声,他猛地回头,眼神像受惊的小兽。
“石头!”我喊了一声。
他嘴唇动了动,没发出声音。
沈砚之快步上前,站在车前,平静地说:“你还没下完那盘棋。”
男人烦躁地按喇叭:“让开!城里人别多管闲事!”
沈砚之不动,从背包取出木制棋盘,轻轻摆在地上。“轮到你了。”他说,“你可以选择走,也可以选择留下下完这一步。但你要知道,有些话一旦咽回去,可能一辈子都吐不出来。”
空气凝固了几秒。
忽然,石头跳下车,扑向棋盘。他颤抖的手指摸着纵横交错的线条,眼泪无声滚落。然后,他从包里掏出一叠纸,最上面写着:
**《我的爸爸不会下棋,但他打我很疼》**
全文共八页,用铅笔一笔一划写成。里面有他第一次看见父亲醉酒摔碗的夜晚,有他躲在床底数地板裂缝的日子,还有一次他试图阻止弟弟挨打却被反抽耳光的经历。最后一段写道:“我想告诉爸爸,我不是不怕他,我是怕以后他也变成没人听的人。如果能有人教他下棋,也许他就不会总想赢了。”
全场寂静。
男人脸色铁青,一把夺过本子就要撕。沈砚之迅速挡在前面:“这是他的作文,不是你的出气筒。”我也上前护住石头,打开录音笔:“我们现在开始记录。每一句话都将存入‘声音档案’,由第三方监督机构备案。如果你伤害他,这段音频将在七十二小时内公开。”
男人怒吼着要冲上来,却被几位村民拦住。原来这些年,不少人家的孩子都被他当众羞辱或体罚过,只是没人敢发声。此刻看着石头的文字,许多人红了眼眶。
最终,男人被劝回了家。而石头留了下来。
当晚,我们在粮仓教室支起一张桌子,架好录音设备。沈砚之坐在棋盘一侧,轻声说:“你想怎么开始?”
石头低头许久,终于开口,声音细如蚊呐:“我……我想先下一局棋。”
黑白子交替落下,节奏缓慢却坚决。窗外月光洒进来,照在那些歪斜的粉笔线上。我悄悄按下录音键,背景音里有风掠过麦田的声音,有一只猫踩过屋顶的轻响,还有一句几乎听不见的低语:
“该……我了。”
那一夜,我们没有催促,没有打断,甚至连呼吸都放轻。四十分钟后,棋局终了。石头抬起头,望着沈砚之,忽然问:“你是不是也被人打过?”
沈砚之一怔,随即点头:“七岁以前,几乎每天都有人打我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还能说话?”
“因为有人愿意等我说。”
石头沉默良久,起身走到黑板前,拿起粉笔,一笔一划写下: